西七

【新快】灯火憧憧夜

/原作背景,战损前提,胃疼梗

/半夜在医院偶遇宿敌并聊天的故事

/9k一发完




怪盗基德是月光下的魔术师。可工藤新一望着眼前的少年,好像全东京的月光落在这里,也映不亮他一双眼睛。





-


夜色沉沉。

工藤新一拎着保温桶从住院部走出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护士站里的小电视静了音,他一眼认出那是今夜的基德现场。


算算时间,现在距离表演结束不过两个小时,这就已经在重播了。恰到好处的机位把一个犯案现场拍得堪比明星舞台。白色的衣角、绚丽的气球、飞舞的花瓣,还有搜查二课警员们怒目圆睁的面孔。饶是无声的画面,却仿佛能听到悠扬回响的“ladies and gentlemen”,还有粉丝们狂热的尖叫声,生动得不像话。

还是一如既往的华丽逼人,一如既往的装模作样。

工藤新一从旁边路过,看到值班护士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眼中几乎要冒出小星星。

——还有一如既往的高人气。

他勾起嘴角,继续向大门走去。


他其实已经看过了全程直播,就在阿笠博士的病房内。博士摔伤了腿,正住院修养。老人身边没什么亲人,工藤新一不放心,自己忙前忙后照顾了几日,深夜换班给护工才刚要回家休息。


……也是因此错过了今夜的现场。

他轻轻叹气。


那张预告函现在还躺在他衣兜里。他一大早就接到了警视厅的电话,然后花了些时间,不负众望地解开了谜题。

“抱歉啊警部,这次我抽不开身,晚上的行动就不参加了。”他对着电话说,“但不必担心,如果我的推理没错,这家伙此次目的不是偷窃,而是归还之前的宝石。”

中森在那边嚷嚷道谁说他担心了,这次没有侦探小子掺和,也没有那个“基德克星”来添乱——“抓住这个小偷是志在必得!”

“是,是。”他笑笑,挂了电话。


这两周他一直心绪不宁。连病床上的博士都看出来了,问是不是APTX的解药对激素分泌有影响。他说不用担心,只是还未完全适应身体恢复后的事务和人际关系。

一旁翻阅杂志的茶发女孩头也没抬,不咸不淡道:“两周前,不正是小偷先生的上一次现身么。”


他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但今晚在屏幕上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时,他高悬多日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是好好的。


工藤新一看着屏幕,脸上不自觉浮现一个微笑。


那么,来日方长。



深夜的医院大厅很安静。这里和急诊室有些距离,所有喧嚣都被隔绝。工藤新一走过狭长的走廊,路过输液室时无意间往里瞧了一眼。

夜晚光线昏暗,顶灯只开了一盏。角落里一只输液瓶高高地挂着,下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工藤新一顿住脚步。




-


察觉到了身边的响动,黑羽快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一人站在他面前,背对着光。

他仰起头,怔怔地与那人对视了一会。


这距离已经太近。他本能地想躲,又实在没力气,勉强笑了一下:“哟,名侦探。”


工藤皱起眉,心脏漏跳半拍。


视线中的少年手背上扎着针,大半张脸藏在阴影里,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卫衣,脖颈处露出了里面蓝色衬衣的领子……是他熟悉的那件。


两个小时前,东京上空刚刚上演了一场精妙绝伦的魔术。电视中的白衣魔术师潇洒无比,姿态从容。可他此刻看着,觉得眼前这人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问你怎么搞成这样,又想问怎么轻易就承认了身份,还想问两周前是怎么回事。这样顺着想下去,他想问的事情就太多了。

有些人本身就是最能牵动侦探心神的谜题。

于是千百个问句都堵在嘴边,他最终只说:“……你怎么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不上不下的关心。


……结果半天也没听到回答,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病傻了。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椅子上的少年因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瑟缩了一下,懵然地看着面前的人,“我没事……”

没事个鬼。工藤新一莫名有些生气,又想起什么,硬邦邦地开口:“居然知道来医院了——这次怎么不嗑止疼药?”

少年没有答话,一手抵着腹部,忍了忍,还是偏头对着脚边的垃圾桶俯下身。工藤新一看得心惊,皱着眉给他顺后背,摸到他背脊上凸起的骨头。

他吐出一点点清水混着没有消化的白色药片,攒了攒力气解释道:“嗑了……又吐了。”

工藤新一:“……”

看他辛苦地咳吐半天,却除了药片就再没别的,工藤问:“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说完就凑近去读输液瓶上的标签,简直要被气笑,“胃疼还敢来空腹输抗生素?真是厉害啊小偷先生。”

“……过奖过奖。”

“……”

活该让你疼死。侦探黑着脸想。


黑羽实在是难受得不想说话,向他胡乱笑了一下,闭上眼睛脱力地靠在椅子里。恍恍惚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叹气,然后身上一沉,暖意笼罩了全身。

一件外套落在他身上。


这似乎有些越界了。可他没有动,也许是没力气,也许只是不想。外套上还带着体温,真暖和啊,像是能隔绝夜里的风。他顺着椅背向下缩了缩,将下巴也埋了进去,迷迷糊糊地想,以前夜闯工藤宅,翻名侦探衣柜的时候怎么没瞧见过这一件呢。


侦探挨着他坐下来。


身上暖和起来,黑羽觉得好受了一点,睁开眼睛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博士住院了。”

“怎么回事?是那次行动……”

“不是,”工藤无奈道,“是博士试验新发明的时候出了岔子,从高处摔下来了……骨折。”

黑羽像是松了口气,“老人家骨折不是小事,之后要多注意……”

工藤“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忽然说:“所以你一个人来医院,也是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

黑羽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助手是老人”,又觉得问名侦探这种问题好像有些多此一举。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按下接听。


“爷爷,您还没睡啊。”

工藤新一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个满头冷汗的人在这一瞬切换成了活力十足的声音。

“不用担心啦爷爷,我一会就回家。路上遇到个朋友,一起去吃点宵……”

胃里突然的绞痛让他咬紧了唇,手垂了下去。

“少爷?少爷?”

他痛得说不出话,几乎握不住手机。

手心忽然一空。

“爷爷不用担心,我和朋友在吃宵夜,吃完就回去。”

黑羽愣住,忍着疼抬头——工藤新一正拿着他的手机说话,另一只手举着蝴蝶领结。

“好的,您不用等我,早点休息吧。”


工藤挂了电话,对上黑羽的目光。

“我可除了挂断键什么都没点。”他无辜地举起双手,“也什么都没看。”

黑羽觉得有些好笑,但又笑不出来,太疼了。工藤看得难受,抬头见一瓶滴液已经见底,伸手按了呼叫铃。


年轻的护士拿着新的药液为他换上。工藤一望,正是刚才那位认真观看基德表演的护士。

“他胃疼得很厉害,请问有办法缓解吗?”

对方想了想:“这药确实有些刺激性。如果可以的话,吃点东西垫垫会好一些。”

护士离去前又在两人脸上看了看,似是在惊异他们如出一辙的长相。她嗓音轻柔地说:“有需要请再叫我。”

“谢谢。”黑羽虚弱地向她笑了笑。


“她还是你的粉丝呢。”工藤看着护士的背影说,“刚才就一直在看你的表演转播。”

“是吗……看了转播就是粉丝吗。”黑羽笑道,“那么,名侦探也看了吗?”

“……”

黑羽没再继续逗他,看着工藤眼下隐隐的青色,正色道:“名侦探,你快回家去吧,我……”

他说一半又说不下去,将自己缩得更紧,抿着唇专心忍疼。

“你这样不行。”

工藤一边说一边摆弄着什么。食物的香气突然飘来,黑羽偏头看去,见他打开了保温桶。

“这是?”

“晚上叫的拉面外送,正好没来得及吃。”

“你吃吧,我就不……”

“是你自己刚才说的,要和朋友吃宵夜。”工藤手上拆着餐具,头也没抬,“还是说,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

这怎么还道德绑架。黑羽无奈:“我真的吃不下,会吐。”

“嗯。”工藤说,“面我吃,你喝汤。”

“……”


工藤新一说完就真的拿起了勺子,仔细地撇开浮油,舀了一勺清汤出来,吹了吹。

“你自己来,还是我喂你?”

“……”

黑羽拿他没办法,干脆闭上眼睛装死。他烧得浑浑沌沌的,什么都不想吃,还觉得冷。那外套给了他一些温暖,他根本不想伸手出来。

工藤新一:“张嘴。”

“……”

这人怎么这样。

黑羽闭着眼睛没动,嘴唇上却被抵上了个塑料勺子。那拿勺子的手根本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半点停顿也无,不由分说地倾斜起一个角度。

眼看着汤就要洒出来,他没办法,只好张嘴把勺子含了进去。

热乎乎的一勺汤顺着食道滑进胃里,倒没有想象中的不适。

他难以置信地睁眼瞪过去,侦探眼里带笑。

“好喝吗?”

“……”


……反正洒了弄脏的也是名侦探的外套,关他什么事。黑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可还没等他出声抗议,第二勺又送了过来。

这一次小勺子极有耐心地停在他嘴边。黑羽看着侦探,后者向他露出微笑。

名侦探还真是,真是……

他盯着小勺子,顿了片刻,还是张了嘴。




-


黑羽快斗被喂了小半碗面汤,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

工藤新一没再勉强他,自己坐在一旁开始吃面。他吃得安安静静,慢条斯理,像是根本不着急回家。

窗外月影婆娑。深更半夜的输液室只有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没人再说话。于是几乎能听见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药液滴落的声音,还有彼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工藤新一站起来收拾保温桶,扔掉一次性餐具,回来时看到那人小半张脸埋在他的外套下面,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一层汗,温度倒是降了些。


“名侦探。”


工藤的手尚未来得及缩回,顿在半空。

“你醒着啊……感觉怎么样?”

黑羽仍是闭着眼睛:“谢谢。”

工藤新一顿了顿,在他旁边重新坐下,“你是指……”

“你知道的。”

侦探不作声了。黑羽半晌没听到声音,睁开眼看他,“我是说……”

“嗯。”工藤说,“这才两周,就出来蹦跶了。”

“……”


他当然知道怪盗先生在谢什么。

……那正是他两周以来心绪不宁的原因。


怪盗主动参与了他们与黑衣组织的对决,成为了致胜的关键一环。在察觉出对方也同样面对着相似的危险后,侦探提出了并肩作战的提案,却被坚定地拒绝了。在那之后,任凭他怎么寻找,都再也不见怪盗的踪迹。直到两周前,怪盗在没有发预告函的情况下突然现身,当晚某座废弃大楼内传来枪响。

工藤新一在所有警察之前赶到,向所有人隐瞒了怪盗也许受伤的事实,亲手处理掉了地上所有的血迹。


——那么多血。饶是见过许多凶案现场的侦探,在那一刻手也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那个人的血。


工藤抿了抿唇,“伤哪了?”

“不是什么严重的……都快好了。”

“快好了。意思是拖到现在还在高烧,药也咽不下去,只好跑来输液了。”

“……”

“挨子弹舒服吗,你到底有多喜欢折腾自己?”

“喂,”黑羽不乐意了,“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而且挨子弹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我……”


我什么呢?

我想帮你,我担心你,我感到心焦,感到无能为力,我——

他是想要说这些吗?好像又不是。

于是他的话刚出口就顿住了,最终也没说下去。


“名侦探。”黑羽轻轻叹气。他的声音有些低弱,可是很宽和,也很平静。

“你是一个好人,但你不必是一个圣人。”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归宿。就算是救世主,无法左右的事情也有很多。”

他漂亮的蓝眼睛里带着侦探熟悉的笑,是与月色很相称的那种,清淡的,温和的笑。

“所以,不用给自己那么重的枷锁。不用总想着……要拯救每一个人。”


如果说刚才工藤心里还留有一点点眼前少年与那个月下魔术师之间的割裂感,那么这感觉此时也荡然无存了。

当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即使是恹恹地坐在这里,也完整地重合上了月光下那个白色的身影。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会。


“你说得对。”


……但也不对。




-


灯光昏暗,夜已过半。黑羽快斗喝了面汤后好多了,就有点昏昏欲睡。他窝在椅子里,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工藤新一去掏手机,却一下子摸到了两个——是刚才挂了电话,顺手就把这人的手机也装进自己口袋里了。

……这下子偷窥秘密的嫌疑更洗不清了。

“呃,还给你。”他将手机递过去,为自己辩护了一下,“虽然确实很可疑,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

“哎?明明连名字都看到了吧。”黑羽弯了弯嘴角,“刚才,你看我输液瓶标签的时候。”

“……”

黑羽却是浑不在意的样子:“都没关系了。今天归还的是最后一件,以后不会再有怪盗基德了。”

工藤一愣。

“所以啊,名侦探要抓我就趁现在。”

他笑笑,堂而皇之地歪在椅子上,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侦探知道了他的名字,也一点都不怕侦探真的要抓他。


工藤新一看着他,半晌无言。

……他刚才确实看到了这人的名字。黑羽快斗。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这就是无数侦探和警察想要揭开的谜底吗?这就是单片镜下的真相吗?

江户川柯南的冒险结束了,白衣怪盗的冒险也结束了。

在这样一个深夜,他以未曾料想过的途径获悉了秘密,却也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在月下有交集的仅仅是江户川柯南和怪盗基德。而月亮落下后,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只是两个毫不相关的高中生罢了。


“你找到那颗特殊的宝石了?”

“是啊。”

“……恭喜。”

“喂,你那是什么语气啊。”黑羽低声笑道,“你那边的boss都打完了,还不允许我这边也结束吗?”

工藤新一失笑:“不,只是我还以为,按照基德的作风,至少会有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可是离别往往都是突如其来的,并没有那么多机会告别。谁还不是这样呢?少年侦探团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他们戴着眼镜的伙伴。


黑羽像是有些意外:“名侦探难道是在舍不得一个罪犯吗?”

“当然不是。”他说,“我只是……”


只是还以为,来日方长。




侦探望着窗外呼出一口气,释然地笑了,改口叹道:“都结束了。”

月斜夜深,输液室内只在远处亮着一盏小灯,窗外月亮被树枝遮挡,空气仿佛也沉寂下去。过了好一会,黑羽才跟着说了一句:“是啊,都结束了。”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也分明听不出半点喜悦。

工藤皱眉,又去探他的额头,“还是很难受吗?”

黑羽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工藤仔细端详着他。黑羽额上浮着虚汗,眼睫低垂着,脸色白得透明,好像全东京的月光落在这里也映不亮他一双眼睛。

心脏像被攥紧了,工藤问:“太累了,是不是?”


黑羽快斗抿起嘴角,习惯性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是没有做到。他想,也许自己是真的太累了,累到了极点,什么也不愿去想。


找到潘多拉以来,他不眠不休很久了。别说养伤,他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也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说是迫不得已,但又像是在自欺欺人——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这结局并不差。他找到并毁掉了潘多拉,为父亲报了仇,没有落在任何一方的手里,归还了没来得及处理的所有宝石。怪盗自此之后不会再出现。这便是结局了。事实上,这是他在一年前披上那身白衣时,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可他并没有感到高兴。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有一场恢宏浩大的告别演出,为观众,为基德,为无数个夜晚里看过的月亮。他甚至在脑中设想过——那会是一个月圆之夜,有鲜花,彩带,也许还可以配合灯光,人群会欢呼起来,警官们会气急败坏地在楼下大喊,却也同样会为这盛大的表演而惊叹。他不会再说“see you next illusion”,他会说一句真正的退场词,与所有的观众,警官,与这一切告别。

可真正到了结束的时候,他只感到了空落落的茫然和疲倦。

……告别演出?这一切又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并没有。

不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没有。

他第一次穿上这身白衣是在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披风灌着凉风压在身上,沉甸甸的,他努力了很久才勉强能驾驭。那时他无暇忧虑,也无暇期待,那都是无用的情绪,他不能为其所累。

而今晚是结束。他最后一次将披风脱下时,看到白鸽从天空飞过,不留任何痕迹。


怪盗的使命有过开端,也有了结局。


而逝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



他今天提前吞了药和葡萄糖水,勉强撑下了整场行动。不忍爷爷再为自己担心,于是一个人来医院挂水。在被名侦探撞见之前,他昏睡一阵又被疼醒一阵,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念头都往外冒,又好像离什么都很遥远。



“我以前,总以为自己能追寻到些什么。”

黑羽闭上眼睛,用那件外套将自己裹紧,筋疲力尽地,头渐渐往旁边偏去,抵住了侦探的肩膀。

“可是结束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想要的,其实永远都回不来了。”



月亮从树梢上露了头,透过小窗户洒进来一层薄薄的光。


工藤新一看着他。怪盗基德是月光下的魔术师。可此时靠在他肩上的,只是一个月光照不到的,疲惫的少年人。


“黑羽……”

旁边的身体僵了一瞬。

工藤新一也顿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念出这个名字,却自然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是为什么呢?他想,也许是因为在穹空之下,在异国傍晚,在云端的疾风中,在火光跃动的废墟里,他们早已这样相互倚靠过许多次。

或许侦探与怪盗从未有过此刻的距离,可是他们有过太多次的欲言又止,也有过太多次伸出一半,却又缩回去的手。


也许他们早该如此。可现在也并不算晚。


“曾经我真的想要……也以为自己能够拯救世界上的许多人。”

圣人也好,救世主也好,被拖到那个位置上的时候就像被打上了标签,世人最喜如此。怪盗是,侦探也是。那是一道枷锁,戴上就似永不能挣脱。

“可你是不同的。”工藤新一平静地说,“面对着你,还有与你相关的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拯救’。”


“……我所做和想做的一切,都只是在遵从自己的本心。不是所谓的救世主的,是仅仅作为工藤新一的,我的本心。”


遵从本心,如此而已。


靠在他肩头的人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你会有很好的未来,会有全新的……想要追寻,也一定能够追寻到的东西。”


怪盗基德的使命,黑羽快斗已经完成了。那么怪盗基德身上的枷锁,黑羽快斗也可以卸下了。

你会有很好的未来,会有太阳,会有鲜花,会有快乐,会有更多想要的、美好的、并且能够得到的东西。

……而我会陪伴你的。


有些心事遥不可及,有些情绪近在咫尺,有些话开不了口,但夜色掩盖之下,又有些别的什么在静静流淌。


工藤帮他拢了拢外套,“累了就睡一会吧。”


黑羽快斗懵懵地眨眼。他想起来,曾经有一次,名侦探也是这样对他说话,抚摸他的额头,问他有没有好一点,给他买来蛋糕,说累了就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那是在新加坡。那次他也是难受得厉害,是因为什么来着……好像也是挨了子弹。

唔,名侦探说得没错,他好像的确挺能折腾自己的。


……可那次他也睡得很安心。


黑羽无声地笑起来。


他放松了身体,恍惚间许多的记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像是放电影一样。他想起那个决定穿上白色西服的夜晚。想起很小的时候生病,妈妈也曾像名侦探今天这样喂给他热汤。想起父亲……这一切的起因,和这一切的结束。


怪盗的使命结束了。可是,脱下那身白衣以后,作为黑羽快斗,或许真的有别的什么可以开始。


他在这一刻又一次感受到了安心,是连日来前所未有的。还有那种阔别已久的,很早之前就被他亲手掐灭的,叫做“期待”的心情。


而这也许确实值得庆祝。



“名侦探。”

“嗯?”


“如果,你想的话……”他闭着眼睛,声音闷在外套下面,宛如呓语。


“我可以单独为你办一场告别演出。”



夜色浓稠,像是连月亮也睡去了。







-


……


“新一,新一?”

工藤新一惊醒,晴明的阳光照在脸上——居然不知何时在床边撑着头睡着了,博士正担忧地看着他。

“你脸色不太好啊,新一,是不是昨天回去太晚了。”阿笠说,“你别老往医院跑了,我这有护工照顾,放心吧。”


昨天?


他这才想起,昨晚好像也是这样,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抑或是被弄晕了过去。再醒来时身上盖着自己的那件外套,身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梦了。


“没有,只是昨天熬夜看推理小说了。”工藤新一若无其事地笑笑,“我去洗些水果过来。”

他按了按眉心,走到床尾的小桌边上去拿果篮,视线中却撞入了一抹鲜艳的金黄色。

桌上的一束向日葵,开得灿烂。

“这是……”

“那个啊,我也觉得奇怪,昨晚还没有呢。”博士伸手挠了挠头发,“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啊……”

工藤新一走近,看到花瓣间插着一张卡片,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句“早日康复”。


他心跳漏拍,下意识伸手去摸外套的口袋,去找昨天躺在他兜里的——


指尖触碰到了什么,抽出来,却不是那张预告函。那是一张全新的,洁白的卡片。就像刚才插在向日葵花束间的那一张。


上面没有狡黠坏笑的头像,没有暗号,没有谜题,只有两行字,清清爽爽。


来日方长,请多指教

——黑羽快斗




……


……




“……单独为我?”工藤新一浑身都僵住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告别演出?”

“是啊。”那人像是真的很累了,声音也低不可闻,“或许,不是作为「怪盗基德」……”


工藤新一吞咽了一下。肩膀上的脑袋毛茸茸的,蹭到了他的脖颈。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怦怦,怦怦,怦怦。


他屏着呼吸,身侧的声音遥远又缥缈,像是真的在梦境里。



“……或许,也可以不是为了「告别」。”




……


……




窗外阳光格外灿烂,吹来深秋里难得的暖风。工藤新一攥着卡片,又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想,等到下一次再见面……在那独属于他的演出里,他不会再止步于来日方长,他会说出心里所想的一切,他会拥抱他,会握住他的手。




会重新映亮那双眼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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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梗楼里的高票评论好像都是想看惨兮兮的斗(?)于是有了这篇hhh

医疗/细节的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医院其实不会随便开抗生素的,就当斗斗用了手段隐瞒伤势拿到了药吧。


* 新一给斗子买蛋糕和吐槽他猛嗑止痛药的梗都出自《月落日出时

* 私设新快二人的声音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为了天衣无缝侦探还是用了变声器

* 斗最后短暂地弄晕了新,是不想让他再送自己回家之类的来回折腾,想让他早点回去休息,毕竟来日方长

* 夜色滤镜下,有些腻歪还有些软弱,如果感到ooc就提前致歉啦


感谢读完毫无情节的一篇纯聊天,抱抱读到这里的你!



月亮映不亮的一切,就都交给太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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