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summary：念去去，千里烟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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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下了车，给蒲野光希打电话。电话那头的蒲野压低了声音夸赞他的这位“演员朋友”，说他们已经在餐厅吃饭了。工藤新一笑了笑，黑羽的演技和临场应变能力他自是一清二楚。他一边听电话一边回复了晚上餐厅预订的确认邮件。黑羽大概根本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想着刚才与中森的对话，他又有些心情复杂。

　　电话那头的蒲野突然问道：“只不过，你的这位朋友酒量如何？”

　　工藤新一回神一愣，黑羽快斗居然在喝酒？

　　这个问题他自然不知道答案。他从未与黑羽喝过酒，黑羽的身体情况也不容许他碰酒精。但即便是被迫，只要他想，他也有一千种手段或者障眼法，不会真的喝下去。

　　想至此，工藤新一又定了心，“我在乐园门口了，现在过去。具体位置是？”

　　“乐园西侧，水族馆内的海底餐厅。”

　　工藤的脚步顿住。

　　“你说……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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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族馆内的海底主题餐厅，布景精美，价格不菲，从十几年前经营至现在一直十分热门，门口张贴着广告词：“享受美食之际，欣赏悠游海洋动物”，力求打造出宛如在海底用餐般的浪漫体验。如其所述，这里四周环绕着巨大的玻璃墙，玻璃的另一边是各色鱼类在游动，光影斑斓，水波荡漾。

  

  工藤在角落一桌与蒲野相对而坐，环视四周。这本身确实是个极浪漫的地方，只是……他转头去看黑羽，看见那人顶着一张蒲野健吾的脸，正仰头喝下一杯红酒。

　　……这种喝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

　　“蒲野，你父亲年轻时，爱喝酒吗？”

　　蒲野光希摇头，“酒是你这位朋友自己点的。”

　　为保万全，黑羽与蒲野之间连着耳麦，以便在聊天时随时得到蒲野光希的提示。工藤新一拿过通讯器，“是我。”他压低声音说，“不要再喝酒了。”

　　然后就看到那人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工藤皱起眉：“我说不要再——”

　　话音未落，黑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这人在干什么？这酒看起来度数不低，他简直把红酒喝出了豪饮的气势。身体原因是一方面，扮演别人时也应行事谨慎。他本以为黑羽即使是被逼喝酒也能用障眼法蒙混过关，可这主动要酒喝是怎么回事？

　　蒲野光希说：“你朋友大概酒量很好，看起来并没有受到酒精影响。”

　　好个鬼，他根本不能喝酒。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当回事儿？工藤新一皱着眉没再说话。直到有侍者端着托盘上桌，他对于黑羽反常的行为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侍者介绍了菜名，声音很低，工藤新一没能听清。盖子揭开，是一条摆盘精致的北极鲑鱼，搭配着柠檬水芹和杏仁碎，鱼肉看起来颇为诱人。蒲野京子托腮笑道：“健吾上次来就最爱吃这个。快尝尝，看味道有变化吗？”

　　工藤新一心里一跳，紧紧盯着黑羽。

　　黑羽快斗神色如常，十分绅士地先切下一块放去她的托盘，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块，笑着说：“和上次一样，还是很好吃。”

　　工藤新一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的那一次，黑羽在海鲜料理店落座后全身僵硬，被自己及时拽出了门才堪堪恢复正常。在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一起吃过海鲜。

　　事实上，他从未问起过黑羽是否真的害怕鱼类，又或是害怕到什么程度。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蒲野健吾”，那人面带微笑，话语自然。这是扑克脸吗？是得益于喝了酒吗？还是其实本来就没有那么害怕？面对着这天衣无缝的表演，他是真的不知道。

　　在担忧之余，工藤新一又想着，当年即使是把宝石放在水族馆里，哪怕是真的如那日的玩笑话——“将宝石放进鱼肚子里”，大概也就是眼下的景象了，根本奈何不了这位本事通天的大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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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以壮胆，可酒精的作用不止如此。

　　“还记得我们上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吗？”蒲野京子吃下丈夫放至自己餐盘的鱼肉，满脸都是幸福。丈夫因公出差许久，今天特意赶回来陪她过生日。这家海底餐厅是恋爱时的旧地，他们曾在这里多次约会。

　　“当然。”蒲野健吾听妻子念叨了一路的恋爱往事，眼底笑意温柔，“但我想再听你讲一遍，京子，你讲的总是那么动人。”

　　“你啊，真是的。”蒲野京子苍白的脸颊浮上一层红晕，显露出几分年轻时的娇俏，“可是那天真是吓坏我了，你带我来看那位有名的魔术师的表演，说是你的偶像。叫什么名字来着？嗯……我最近好像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那件事其实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可她如今记忆混乱，眼前丈夫年轻的面庞更是令她深信那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这个乐园里有过他们的许多美好回忆，可唯独那一次，着实不能称作美好。

　　“我们在这里吃完饭，就去看表演。居然会发生那样的意外……那天过山车上的大火，让我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回忆至可怕的事，她脸上笑容也退去了，显出几分后怕来。蒲野健吾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安慰地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

　　她看着丈夫，继续说：“儿子像你，也喜欢魔术。从小就动不动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玩那些纸牌。我强行阻断了他的魔术梦想，他好像不太高兴。光希他一定会怪我的吧……”

　　她的声音蓦得激动起来：“但是太危险了，魔术真的太危险了！那天的火那么大，我不敢让我们的光希冒这样的险……”

　　不远处的蒲野光希听至此处，浑身一僵。魔术是他从小的爱好，母亲却将其定性为不务正业，一直强烈反对。他因此与母亲争吵多次，心中有过许多怨怼，却从不知晓背后的原因竟是这样。

  

  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事，遇难的魔术师还是崇拜的对象，任谁都会生出梦魇吧……

　　“我真的害怕……你知道吗健吾，当时我在看台上，见到了一个孩子。”

　　她终于讲出埋藏心底的事，声音都有些发颤。

　　“很小的孩子，看起来，就和光希差不多大。”

　　“我听周围的人说，他是那位魔术师的儿子……”

　　蒲野健吾沉默地听着妻子的叙述，不时喝一口酒，不知是否也在回忆那时的可怖场景。

　　“那孩子……那孩子看着大火的神情，我永远也忘不了。”

  

　　蒲野京子骤然失声痛哭。她的记忆错乱了，可她仍然隐约记得自己生了病，隐约感到丈夫的陪伴也是一瞬的美梦。魔术可以瑰丽宏大，却也可以带走鲜活的生命。看台上那孩子的样子像一把尖刀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小就失去至亲的孩子会怎样呢？悲恸溢满胸腔，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此刻终于爆发，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我们的光希还那么小，就像那孩子一样……才只有九岁啊。我好害怕，健吾……我走了，光希怎么办啊……”

　　他们的对话通过耳麦传入了另一桌的两人耳中。蒲野光希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工藤新一伸出手抚上他颤抖的肩膀。

　　生命是一条长长的河流，浊浪排空，汹涌湍急。也许她的神志早已模糊错乱，也许她的世界已是一片混沌，也许她脑中的记忆碎片都已沉没在河底。但有些东西永不磨灭，永远清晰。

　　爱，是这河流之上的，永恒的月亮。

　　蒲野京子捂着脸呜呜地哭泣良久。朦胧间看到面前的人向自己伸出了手，轻柔地替她擦去了眼泪。

　　他的笑容那么温柔，像一泓溪水，一缕清风，或是投在那长河之上的一抹光亮。

　　“别害怕，别担心。”

　　她听见他的声音，那声音带着柔和的、令人心安的力量，穿透了斑驳的岁月来到她耳边。

　　“不论是光希，还是那个孩子……”

　　“都已经带着爱，好好地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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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将宝石放进鱼肚子”的内心OS出自第二章。

• 工藤为4.1订餐厅出自第十三章彩蛋。

• 水下餐厅（及广告词）原型是新加坡的Ocean Restaurant，真的是个很浪漫的地方。

是吃鱼的一章，是喝酒的一章，是用蒲野的故事写黑羽的一章。

爱是生命长河之上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