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summary：夜吟应觉月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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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本打算翘掉上午的课和他的“演员朋友”一起去多罗碧加乐园，然而后者干脆地拒绝了，振振有词地表示：扮演人已经够累，拒绝再卷入诸如“云霄飞车杀人案”之类的麻烦。

　　好吧，工藤一边上课一边想，黑羽和蒲野的计划是一起在乐园内吃午饭，午后蒲野女士就会被接回医院，在那之后他们还有一整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

　　等他心不在焉地上完了课，走出校门时已是中午时分。正打算叫一辆车去多罗碧加乐园，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请问，是工藤君吗？”

　　在路上被人搭讪对他而言也不算罕见。尤其是这两天，来问他关于热搜视频的人简直层出不穷。他一回头却愣住了，将已在嘴边的“不好意思我在赶时间”吞了回去。

　　对方原本应该是已经准备好了开场白，此刻却也愣了神。

　　工藤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愣神的原因。面前的女孩穿着鹅黄色衬衫，蓬松的黑发垂在肩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更重要的是，那一张和兰极相似的面孔。　　

　　“是的，我是工藤新一。”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女孩胸前证件上“Aoko”的字样，在对方开口前主动伸出手，“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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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甜品店落座。中森青子向他介绍了自己的来由：她是一名实习记者，最近网上关于“基德时隔五年重现东京上空”的讨论度居高不下，今天她的任务就是采访这位被提及了名字的“当事人”。本想到这附近再联系工藤，没想到直接在校门口撞见了本人。

　　工藤新一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全力配合。而实际上，中森青子问的内容和他这两天被人群包围时回答的问题没有很大区别。他秉承着“不是”“没有”“不知道”的三原则，很快结束了一场毫无营养的采访。

　　工藤新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到中森青子似乎并不很失望。他知道，那是因为比起这场采访，她有更加想要与自己交流的事情。

　　中森收起笔记本礼貌道了谢，低头缓缓吸着实际上已经见底的草莓奶昔，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中森同学。”工藤见状主动开口，语气和善，“你应该也是大四的学生吧，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似是这样的称呼将两人从工作关系拉近为了同龄的同学，中森青子欣然一笑。采访过程中她一直低头记录，此刻才认真地直视对方的眼睛。工藤新一微笑着任她打量，果然，片刻后，他毫不意外地听到她说：“工藤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真的很像……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工藤君，没有想过真人会这么像……啊，抱歉，突然说这些，耽误你的时间了。”

　　工藤心知中森想说什么，却不知黑羽是如何处理旧日联系的，又是否有特殊的考量。他实在是无法开口说，我其实认识，甚至正打算去见你说的这个人。

　　从这短短几十分钟的相处中他已经观察到了，女孩与兰如出一辙的面容上有着更多生动的微表情。毛利兰沉静温柔，而中森青子直率活泼，像是春风、暖阳、或是她手中的草莓奶昔。中森大概是有话就说的直爽性子，此刻脸上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工藤新一温声道：“没关系，我的咖啡也还没喝完，就当朋友间聊聊天吧。”

　　“朋友”一词确实亲切，中森青子在他友好的笑容里也放松下来，目光闪动：“工藤君很像我的竹马。不过，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工藤新一其实无意打探，这让他感觉手握谜底的自己像是在蓄意套话。可看着女孩有话想说的神情，还是顺着问道：“是什么样的人呢？”

　　中森陷入回忆：“我的竹马，聪明，开朗，喜欢恶作剧，会在捉弄人以后哈哈大笑。我们总在吵闹，就连上课时也是。有一次上着课，他说他是火星人，然后就真的从窗户跳出去了，挂在了一个巨大的气球上……简直令人目瞪口呆。”

　　讲到热热闹闹的青葱时代，中森的表情十分灵动，语气也活泼了许多。

　　工藤新一听到后面笑出了声。他没有打听过黑羽的旧事，黑羽在大学也没什么出格的表现，没想到高中时是这样闹腾的存在。怪盗先生在夜晚的副业之余，也过着与青梅打打闹闹的生活。

　　也许是工藤新一的反应足够捧场，也许是这张脸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中森青子继续笑着说：“他也很会关心人，很有趣，能给所有人带来欢笑。他在学校很受欢迎，每次情人节都会收获一大堆巧克力……啊，是个超级自恋的家伙。”

　　说到情人节巧克力，女孩的脸颊微微泛红。工藤新一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的样子，中森却摆了摆手：“不不，我和他，从不是那样的关系。”

　　对于陌生人的故事，话至此处，实不该再问下去了。可中森这样一口否认的反应让工藤新一有些意外，他愣了愣，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呢？”

　　他是真的好奇。就连他自己也曾有过青春期的懵懂情愫，虽然后来意识到了那并不是真正的爱，却也十分能理解少年人心中的悸动。

　　他刚问出口就意识到这问题有些失礼，可中森似乎并未在意，赶在他说抱歉之前，用手指了指墙上的画框：“因为，他……”

　　工藤新一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画框中是巧克力芭菲的宣传图。

　　“他很像冰淇淋。”

　　“冰淇淋？”工藤本以为女孩会说些诸如性格不合之类的理由，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比喻。

　　“嗯。”中森点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冰淇淋是很甜的，能给每个人带来快乐。但是冰淇淋内里是冷的……不是冷漠的冷，是冷静的冷。他的心绪太冷静了，不会因为我……或者任何人起波澜。”

　　这个描述令工藤新一有些意外。中森青子又转头去看窗外：“也像天空。宽广，平静，包容一切的天空。”

　　“可你刚才说，他会捉弄人，会吵架，会哈哈大笑。”

　　“是的，他有喜怒哀乐，就像天空有云朵，有星星，有时也有闪电。”中森青子继续着这个比喻，“但……你能理解吗，这些是天空展示给我看的样子，却并不是天空需要我来负担的东西。”

　　工藤新一望向窗外蓝天，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曲起。

　　“大概就是……”中森青子试图解释地更直白一些，“他总能抚慰别人的情绪，却从不需要别人来承担他的。他不依托于我，也从不依托于任何人。”

　　紧接着，中森青子抛出了第三个比喻：“我相信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个很阳光的人。但在我眼里，他实际上更像是月光。”

　　“他真的很好……很温柔，很体贴。”中森青子的神色和语气并不忧伤，仿佛已经在心里想过许多遍了，“可是你知道吗，月光是没有温度、也没有颜色的。”

　　工藤新一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一时没有说话。

　　“啊……抱歉，我是不是说太多了。”中森青子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工藤新一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微笑道：“不，你的描述很有趣。”

　　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是在充满安全感的环境中长大的，她理解别人，信任别人，轻易地就能向他袒露心扉。工藤知道，这得益于她父亲给予的稳定充足的爱……也许还有一部分，是少年时期来自于黑羽的保护。

　　……保护，关爱，或许还有更多别的。

　　可是他们从不是那样的关系。中森青子没有总结陈词，工藤新一却已经懂了。因为对等的感情，应该是可以互相承托的。

　　中森青子聪慧玲珑。黑羽的身份一定掩盖得相当好，可女孩子对于身边人的第六感就是如此奇妙。大概连黑羽自己都不知道，青梅对他有着这般的解读。

　　而工藤新一在刚才片刻的沉默里意识到了两件事。

　　中森描述的是现象，手握谜底的工藤却隐约理解了原因。他以前总以为自己和黑羽命运相似，都魔幻般地在十七岁时拥有了双重身份。此刻突然意识到，他们实际上是很不同的——

　　在工藤新一消失的时间里，江户川柯南只需拿起变声器打电话给青梅，推说自己正忙着查案。可是怪盗基德与高中生黑羽快斗，却是同时存在的。

　　所以，高中生工藤新一，灿烂，热烈，全情投入，心无旁骛。

　　而高中生黑羽快斗呢？

　　白天在教室里和青梅打闹的黑羽快斗，耳鸣声中会有前一夜怪盗基德听过的爆炸、警笛、或枪声吗？

　　争吵，恶作剧，开怀大笑，嬉笑打闹——这是高中生黑羽快斗。

　　不依托于任何人，不因任何人起波澜，没有颜色，没有温度——这也是高中生黑羽快斗。

　　也许这不只是扑克脸。这是他的一部分，是平衡怪盗与高中生的方式，是保护，也是桎梏。无畏的代价是冰冷，从容意味着无念，完美意味着遥远。

　　这本该风马牛不相及的“冰淇淋”、“天空”、“月光”三重比喻，此刻在他脑中如同线索般脉络清晰地串在了一起——不愧是记者啊，他想，有着这样精妙的描述。

　　工藤新一咽下一口咖啡，苦涩的滋味直直沁入心底。

　　“我很想念他啊。”中森看了看表，终于喝掉最后一口奶昔，像是在为这段回忆做一个收尾，“……可是少年时代的分别，好像就是那么突然。”

　　工藤新一很庆幸眼前的女孩始终没有说出竹马的名字，否则他真的会感到于心有愧。

　　他也喝完了杯中咖啡，想着意识到的第二件事——

　　“没有温度”，“没有颜色”。中森一语点醒了他近日隐约的困惑。她描述出的月光正是他看到的样子：皎洁柔和，甚至比当年更加完美无暇。

　　月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也永远都会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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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出门，工藤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却示意让中森先上。

　　“中森同学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表，我猜，是要赶去别的地方？刚才聊天忘了时间，抱歉，希望没有耽误你接下来的事。”

　　“啊……谢谢你，工藤君。”

　　明明是自己拉着他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此刻却是他在体贴致歉。中森青子眼眸转动，也笑起来，与他分享接下来的行程：“是要去拜访铃木先生，采访宝石展览的事。”

　　工藤新一替她拉开车门，随口问道：“这次的宝石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有传言说这是一颗生命之石，有着神秘的力量。”中森青子坐进车中，无奈地笑笑，“哎，大概又是马上要被辟谣的伪新闻，不是愚人节玩笑就是猎奇传说吧。实习记者总是分到这种任务。”

　　两人挥手告别，工藤新一目送着她离去，拿起手机准备再叫一辆车去多罗碧加乐园。他顺道点开社交媒体看了一眼，果然有一个叫做“生命之石”的话题热度在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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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得知斗的青梅叫Aoko出自第十二章。

“生命之石”是潘多拉的别称（但新一不知道）。

本中剖析仅出于我个人的理解。

青子是聪明的女孩，能够善解人意、关心和体贴别人。她不了解怪盗，可她熟悉黑羽。对于朝夕相处的竹马的心思，即使无法看清，也不会无知无觉。

新快二人的出厂设置基本是一样的，是不同的经历将他们塑造成不同的样子。工藤和江户川像是串行任务，所以他能够用纯净的勇气去建立信任与亲密关系，在每一段经历里全情投入。而黑羽与怪盗是并行的，他需要能时刻清醒地将自己剥离出来，在身份的切换中不能有任何依赖。

如青子所言：“这些是天空展示给我看的样子，却并不是天空需要我来负担的东西。”

月光笼罩很多人，但月光永远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