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summary：日出有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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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间，两人已过招十数个回合。

　　京极真紧盯着眼前的怪盗。这人手中的金属扑克十分锐利，且例无虚发，却只守不攻，已经占了下风。他觉得奇怪，不知怪盗在耍什么花招，于是出手便也十分谨慎，在每一招里都留了些余地，以便随时转圜。如此一来，两人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他并不着急。反正这样耗下去，体力先耗尽的一定是怪盗。犹如捕猎的野兽，他只需耐心地等待机会。

　　又过了几个回合，怪盗似是终于力竭，旋身时慢了半拍，一个破绽露出，京极真看准时机，飞起一脚踹在怪盗胸口。

　　黑羽快斗生受了这一脚，后背撞在展柜上，咳出一口血沫，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京极真眼底赤红，一步跨上前，毫不迟疑地挥出一拳。他在五年前就可以一手捏断金属，一拳击裂石柱，如今又经多年修行，实力更胜从前。

  

  就要结束了！

  

  就在此刻，他却隐约看到怪盗露出一个微笑，前一秒还似无法动弹的人竟突然闪身向一侧避去。那速度绝不是临场反应，只可能是早早预设好的。京极真脸色骤变。他这一下用尽了全力，招式用老，已无法收回。

　　开山碎石的一拳，径直击中了怪盗身后的展柜。

　　哗啦一声，特质玻璃应声碎裂，向四周炸开，又从空中落下，像一场晶莹却冷冽的雨，划破了两人的脸。

　　诡异的红光消失，整个展厅针落有声。

　　……幻术破了。

　　鲜血从指关节冒出，京极真却浑然不觉疼痛，眼底红痕褪去，身体摇晃了两下，倒在地上。

　　黑羽快斗一手撑地，一手按在胸口，勉强凑过去查看。见京极真只是挣出幻境导致的脱力昏厥，稍稍松了口气。

　　适才他算好了最易打碎玻璃的位置，可京极真眼力过人，出招更是谨慎，无法被轻易骗过。无奈之下，他只能硬接了京极真一脚，用一个真实的“破绽”逼出了这人全力的一拳，顺着他算好的角度一举击碎展柜。

　　幻术已破，但显然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黑羽无暇多想，想将京极真带离这里，却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啪、啪、啪——”

  

  空旷的大厅响起三声鼓掌。

　　“不愧是怪盗基德。”有人从帘幕后走出，“更胜从前。”

　　黑羽抬起头，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金发的人影，“……果然是你，你没死。”

　　“彼此彼此？”Spider缓步走过，将宝石从碎玻璃中拿起来，在手中掂了两下，“我以为你会更吃惊一点。”

　　当年在黑羽找到潘多拉之前，组织中曾有内斗，Snake胜了Spider。在这种组织里，落败的一方下场定然是死，连Snake都认为他已经死了。却不想这位幻术杀手销声匿迹多年，此时又重新出现。

　　黑羽快斗本就心肺受损，此时伤上加伤，呼吸间都是血腥气，心中却一片澄明——Spider操控京极真，一方面是试探他的身份，另一方面是消耗他的精力。而他也早在看到京极中幻术的那一刻就已明白，不管他是被京极真击败，还是如眼下这般破开了幻术，都不再有和Spider对决的力气。

　　他脸上土井塔的人皮面具被碎玻璃划破了，已经摇摇欲坠，被Spider一把扯了下来。单片镜随着掉落，“当”的一声砸在地上，沾了血，滚进他身后的帘幕里。

　　Spider明显一愣，“哈，五年前叱咤风云的怪盗居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真想让那些被你耍得团团转的警察看一看。特别是那位，你的老熟人——叫什么来着？”

　　黑羽沉默不语，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适才的打斗已经过了近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名侦探一定会找来。京极真只是一时晕厥，如果能拖延时间，只要等他醒来……

　　Spider在此时“唰”的一声拉开了他身后的帘子。

　　黑羽一怔，回头便看到几人并作一排被捆绑着坐在地上。其中一个他认识，是田中彦。田中嘴上被贴着胶条，瞪圆了眼睛，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田中身旁，还有一个人隐在幕帘后面，只露出了鞋子——那枚沾血的单片镜正停在他脚边。

　　“我想起来了。”Spider继续说，“你的老熟人，是中森先生，对吗？”

　　黑羽快斗一瞬间如坠冰窖。

　　Spider将剩下的帘子徐徐拉开，露出了中森银三惊愕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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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我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站在高台，手里拿着一枚金属徽章，那是阿笠博士做的微型麦克，自带扬声器。

　　“请保持冷静，看向我的方向——我这里有一盏橙色的灯。”

　　他沉静的声音响彻大厅。混乱中的人群下意识地听从指挥抬头，果然看见有橙色光芒穿透了重重白雾，在这绝望的时刻，犹如神邸。

　　大厅倏忽一静。

　　“工……工藤新一？”有人小声喃喃。

　　整个东京几乎人人都在媒体上见过这个名字，与之相连的总是些“救援成功”、“破获悬案”之类的关键词——“工藤新一”这个名字，仿佛真的能带来心安的力量。

　　“警方和救护人员马上就到。这里没有发生爆炸，烟雾无毒，响声来自录音机。有人想利用我们的恐慌，所以我们更要冷静。”工藤举着那盏灯，抓住这片刻的安静说，“现在，请所有人帮忙检查周围是否有人受伤，并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呼吸。不要移动伤者，以免造成二次伤害。不用紧张，我们会组织大家有序疏散。”

　　他清晰冷静的声音从光源处传来，在白雾间回响。人群情绪渐渐稳定，不再推搡吵闹。铃木团队的工作人员趁机步入，引导人群分批缓缓移动。

　　接下来，就是等待医疗救援了。

　　工藤新一略松了口气，暂时放下麦克，向一旁的女孩点头致意：“太感谢了中森同学，多亏了你的这盏灯。”

　　刚才的混乱中，他只在身上摸出了微型麦克，可人群的恐慌很大程度来自视觉受阻，能看得见的东西才会带来更大的安全感。他四处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未果，脚边突然有一个孩子被挤倒在地。一个女孩先他一步将孩子扶起，抬起头——是一张他熟悉的脸。

　　这盏灯是中森青子随身携带的。她有时跑完现场已是半夜，习惯在包里带上一个应急用的小灯。

　　中森青子怀里还护着那个孩子，向他扬起一个笑容：“还好有你在，工藤君。”

　　工藤还想对她说什么，却被人打断——铃木的助手向他汇报疏散的情况，以便他在这里统一协调。他对中森青子歉然一笑，转身去了，手中仍高举着那盏灯。

　　中森青子仰头看着。橙色的光异常明亮，将工藤新一整个人笼罩在光芒下面。

　　“好像太阳光啊。”她怀里的孩子指着那盏灯说道。

　　“是啊。”中森青子看的却是举灯的人，“像是太阳光一样。”

　　能透过迷雾、驱散黑暗，在绝境中温暖一切的太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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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中彦最爱冒险，可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体验——醒来时手脚被绑，周遭昏暗，帘外传来打斗的声音。他四下打量，隐约看到身边还有几个人，正是那几个偷偷溜上来的基德粉丝。他不敢出声，只在心下哀嚎：工藤君也太坑人了，说什么有危险联系你，可你倒是说说被五花大绑以后怎么联系啊。

　　他丧气地向后一靠，这才注意到侧后方还有个人。这人看起来四五十岁，睁着眼睛，显然神志是清醒的，可姿势别扭，一动也不动，似乎被下了麻痹神经的药。同样是被绑架，还有区别对待？田中来不及想明白，就听到帘外的打斗声停止了，有人在说话——“不愧是怪盗基德，更胜从前。”

　　怪盗基德？田中懵了，工藤说找人扮演的怪盗基德，原来是在这里打架吗？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能救他们出去吗？

　　一枚单片镜从帘下滚进来，撞在那中年人的鞋子上。他看到那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来不及多想，有人一下子拉开了帘子。

　　明亮的光照在他们脸上。

　　金发的男子举枪站着，枪口却不是对着他们，而是对着——

　　“黑羽君？！”田中本能地要喊，可嘴上的胶条让他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什么鬼，工藤君说找人扮演怪盗，莫非就是黑羽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黑羽快斗只最开始看了他一眼，随着那金发男子说出“中森”两个字，已经看向了他身旁——

　　田中感觉到他身侧这个人周身都在剧烈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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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羽避开中森的视线，对Spider道：“你要如何，直说吧。”

　　“不用先叙叙旧吗？”Spider举着枪，“好吧，那我也直接一点。如果你不想让这里所有人都陪葬，就将潘多拉给我。”

　　田中完全听不懂，又惊又惧，还替黑羽着急。他以为自己听工藤的话跑上来，落入这个境地已经很惨了，没想到黑羽更惨，被工藤找来扮什么倒霉的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并不答话。

　　Spider不会贸然去搜身——谁知道魔术师身上藏着什么把戏。他自认胜券在握，没必要近身冒这个险。这里有的是人可以替他去做。

　　“看来你想再玩一遍五年前的游戏？”

　　……五年前的游戏。

　　黑羽微微一震。五年前的那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名侦探也没有，那么就只有……

　　一下子许多事在他脑中串了起来。

  

  “原来是你。是你用幻术控制渡边实施绑架。所以看起来一切都是她亲自做的，证据链完整……”

　　“幻术只能放大一个人本来就有的心思。就像这位蹴击贵公子本就满心想要打败你一样……”Spider指了指地上的京极真，意味深长地微笑，“那女孩是真的愿意为了你杀人。我只是指引了她如何去做。”

　　“为了你杀人”几个字被玩味地加了重音，黑羽脸上更白了一层。

　　“那位渡边小姐为何要报仇，别人不知道，可你总不会忘了吧。多谢她让我了解这个游戏。但我和Snake不一样，只有他才会蠢到把枪给人质，以至于连这种游戏都会输。不过要感谢他的创意，这游戏确实很有意思。”

　　他一边说，一边撕开一名人质嘴上的胶布，这女子当即大喊：“基德大人，请救救我！”

　　田中本来听得云里雾里，突然被这声音一惊，心里五味杂陈。他完全理解这人的恐惧，可是……可是这并不是你的基德大人啊，他想。这是我的同学，说不定比你还小几岁呢，身体还不好，前两天还病着。

　　可他不敢说出来。

　　他不知道那“潘多拉”是什么东西，却也听得出来那是一个筹码。一旦这人发现黑羽并不是真正的怪盗基德，筹码失效，说不定直接要了所有人的命。这可怎么办？

　　Spider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结结巴巴道：“山……山本悠。”

　　“山本小姐。”Spider解开她的绳子，随手捡起一张金属扑克递去，“他救不了你，但你自己可以。从现在开始，他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就在他身上划一道，见血才算合格。”

　　那特质扑克反射着厅内的灯光。山本全身发颤，不敢伸手去接。

　　Spider并不多等，转而撕开田中嘴上的胶条，“那么你来？”他递出那张牌，“听我话的人，才不会死。”

　　“死”字一出，田中还没能反应，山本突然扑来抢走了那张扑克。她面无人色，急促道：“我来……我听你的……别杀我……”

　　“好。那么游戏开始。”Spider嗤笑一声，不再看他们，举枪对准怪盗，“潘多拉在哪里？”

　　田中简直已经血液凝固。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狗屁游戏？还说是五年前的？五年前，怪盗基德的境遇，也曾是这样的吗？

　　黑羽仍旧沉默。

　　Spider看向山本，后者跪在地上呜咽一声，竟然真的跌跌撞撞地向黑羽爬去。

　　田中看不下去，喊出声来：“喂！你疯了！你伤了他也没用啊！”

　　山本悠猛地一抖，停下动作，回头却见Spider幽深的目光。她如梦初醒，向田中递去一个骇人的眼神——那不然呢？等死吗？

　　田中被这眼神一盯，汗毛都竖了起来。是啊，山本能怎么办呢？他只好努力向前挪了挪，试图挡在两人之间拖延时间。黑羽虽然看起来风轻云淡，但说话时气息很不稳，八成是在强撑，没有倒下已经很不错了，怎么可能拿得出什么狗屁潘多拉？可是……给不出就是死路一条。

　　空气中只余所有人交叠在一起的喘息声。

　　黑羽快斗在此时开口：“潘多拉，我已经用掉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

　　爬到一半的山本悠如蒙大赦，手中扑克“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在安静的空间中回响开来。

　　Spider也是一怔，很快又冷笑道：“你说谎，彗星未至，时间未到。”

　　“打开它不止那一种方法。”

　　像是在思考这话的可信度，Spider沉吟片刻：“就算如此，你也不可能会用它……你为什么会用它？”

　　黑羽笑道：“为了活命。”

　　“我凭什么相信你？”Spider神色古怪，“你不可能不知道那诅咒。”

　　田中在一旁已经听傻了——黑羽是在胡编乱造吗？那这胡扯的水平也太高了吧？这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却又异常流畅。他瞠目结舌地看着。黑羽身上的血看得他心惊肉跳，神情却很从容，很冷静，很……令他感到陌生。

　　山本颤抖着，“……诅咒？”

　　Spider眼如深渊，“潘多拉的使用者，会令身边的人不得好死。”

　　这话是回答山本，却不是说给山本听的。

　　所有人都是一惊。山本原本已经离黑羽很近，此刻“啊”了一声，哆哆嗦嗦地又爬远了。其余几人无法叫出声来，却也都在尽力将身体从怪盗旁边挪开。

　　田中呆在原地，脑中发懵。一下子，和他并排的只剩刚才那位被称作“中森”的中年人。他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位中森先生紧紧地盯着黑羽的侧脸，眼底已经通红。

　　黑羽淡然一笑，“还要怎么证明？你是幻术师，看过我的噩梦就该知道了，潘多拉的诅咒所言不虚。”

　　闻言，Spider果真俯身凑近他，幽蓝的眼睛紧紧盯了他片刻，不知是否真的从中看出了什么，神情奇异，“你的噩梦还真是可怕。怪盗先生竟会选择这一条路，令人扼腕。”

　　中森银三周身颤抖，仿佛被冰水当头浇下。

　　“哈，什么月下绅士，什么从不伤人……真该让所有人都看看……”

　　Spider冷笑起来，一句一顿。

　　“你可是亲手害死了……”

　　他说得意味深长，字字阴冷。田中愣愣地看着黑羽，这个刚才还淡然自若的人此刻却像遭了重创。这些在田中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比指着他的那把枪还要可怕得多。田中眼睁睁看着他唇上最后的血色也褪去了，未干的血粘在上面，触目惊心。

　　黑羽身上冷汗出了不知多少层，眼前明明灭灭，勉力硬撑的意志几乎要被击溃。他的意识摇摇欲坠，脑中许多声音搅在一起——那时巨大的爆炸声，大火燃烧的哔剥声，彻夜的暴雨声，还有……浮于这一切之上的，Spider此时的声音：

　　“是你亲手害死了……”

  

  “你身边的所有人……”

　　……

　　“人”字话音未落，有东西破空飞来，带着猛劲的力道砸在Spider拿枪的手臂上，当即将他整个人带翻在地。

　　空中一道蓝紫色的电光残影，所有人的头发和衣服都被这电光带起的疾风吹起又落下，这才来得及看清——那是一个足球。

　　这球的角度竟像是算好的，带着那把枪一齐飞起，撞上石柱之后又弹向另一边。

　　Spider跌在地上，撑起上半身。

　　工藤新一捡起枪，对准他：“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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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有曜。

来与月同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