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七

【新快】当年月光(8)

  

    

  本章summary:愿逐月华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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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从湖里捞起黑羽快斗的时候,后者几乎已经完全脱力,半闭着眼睛咳得厉害。滑翔翼在落水的瞬间起到了缓冲作用,但他的身体状况本就不佳,在与渡边对话时胸口就一直闷痛,又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强撑着身体全速飞了这么远。他根本承受不了这样近距离的冲击,气浪掀来的时候也实在没有力气控制方向了。凭借生存的本能勉强没有溺水,但仍然呛了好几口水,早已撑到了极限。


  冬夜冷风吹在湿透的衣服上寒意刺骨。工藤新一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半扶半抱着黑羽,把他塞进了副驾驶座。


  工藤关严车窗,开了车内暖风,又从后座翻出一条毯子,裹在他身上。但黑羽快斗上车之后仍然一直在咳嗽,浑身发抖,闭着眼睛,手紧紧按在胸口,不知在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工藤新一紧咬下唇,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唤他:“黑羽,坚持一下,很快就回去了……”


  黑羽快斗没有答话,只是咳嗽声渐渐低弱了下去。


  工藤一边猛踩油门一边慌张地去摸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凉,就像一块冰,毫无生气。


  他心里一惊,偏头去看,只看到黑羽靠在椅背上紧闭着眼睛没有了动静,刚才按在胸口的手也滑落了下去。他仍然穿着怪盗基德的衣服——帽子已经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披风也已解下,只是单片眼镜还牢牢地挂在脸上,遮挡住了小半面容。


  像一只被折翼的白鸽。


  他没来由地想,五年前的最后一刻,那折翼的白鸽是否也是这样,奄奄一息……


  这让刚才还能一心多用指挥黑羽抛炸弹的工藤新一褪去了全部的冷静和镇定,仅剩不多的理智只能堪堪维持安全驾驶。他的心高高悬起——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又要失去他了。


  渡边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工藤新一耳边:“基德最后那一刻该有多绝望,对这个世界有多失望?他救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愿意救他!”


  这声音在脑中回放起来,竟是声声泣血。像是黑羽快斗的血,又像是他自己的血。


  于是他抖着声音,下意识地,五年来第一次,真正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基德……你别吓我……”


  说出来的瞬间竟浑身战栗,他惊愕地意识到,原来这些话,一千多个日夜百折千回,已经在他心里响了无数遍——是对着眼前的黑羽快斗,又不只是眼前的黑羽快斗。


  工藤新一不敢停车,高速行驶间也无暇再去看他,只一刻不停地唤着。


  “你别吓我……求你好好的……基德……求你好好的……”


  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他觉得万物冰封,久到他以为时间都已经静止了……他终于听到了一声沙哑又微弱的——却足以让他全身的血液又重新开始流淌的回应。


  “……我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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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藤新一在万般紧张下仍硬生生分出了一丝冷静出来。他不敢赌自己匆忙撂下的一句“不要声张”是否被听从,也无暇在此时知会警方,于是没有选择去医院,将车直接开回了工藤宅——他已经提前拜托灰原哀等在那里。


  灰原半夜被电话吵醒,无奈地以为是正在大洋彼岸旅游的阿笠博士又忘了时差这回事。皱着眉拿起手机,来电显示却是工藤新一。她心里一惊,除非事出紧急,工藤绝不会在半夜找她。不敢耽搁迅速接起,听了两句就直接愣住——她很少听到工藤这样紧张焦急的声音。来不及弄清原委,她提着简单的急救工具来到工藤宅,不多久就看到工藤的车急刹在门口。


  工藤新一从副驾驶打横抱着一个人出来,两人均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灰原远远地就瞪大了眼睛——这人的一身装束那样醒目,人人都认得,居然是五年前就消失的……怪盗基德?


  她张了张嘴,咽下了本欲出口的问句,帮着打开门,让工藤把已经昏迷的怪盗放在卧室的床上。


  怪盗先生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好。未见明显外伤,但是嘴唇发紫,呼吸紊乱,额头滚烫。


  灰原心里有一大堆的疑问,但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来不及问话,快速进行了一些基础检测,直接动手给他吸氧。她头也不抬地对工藤道:“高烧,心脏和肺的情况都不好。有点危险,我只能尽力一试。天亮后若还不行必须送医院。”


  工藤新一只道:“谢谢你灰原,拜托了。”


  灰原挤压着情急之下带来的简易氧气袋,根本走不开身,便远程指挥着工藤从博士家地下室搬来了各种医疗器械,将卧室几乎布置成了急救室。


  天色蒙蒙亮时,她终于宣布怪盗先生脱离了危险。工藤新一紧绷一晚的心神略松了下来,诚恳向她道谢。


  灰原哀看了他一眼,道:“大侦探快去换身衣服吧。”


  工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昨晚被湖水浸透的衣服,已经半干了,此刻才后知后觉感到浑身冰冷。灰原仍守在床边,他便放心地去换了干净衣服。


  回来时灰原哀正给黑羽换输液瓶,她仔细调慢了滴液的速度,叹了口气,这才回应他之前的话。


  “不用谢我,好心的小偷先生曾救过我很多次。”


  工藤闻言没有接话。


  灰原最终什么也没问。她极认真地向工藤交代了黑羽身上连着的各种仪器的指标范围,反复嘱咐了有问题一定要去喊她,然后径自推门离开。


  工藤新一很少见她有这样上心的时候,感激地点头,却也不敢离开床边去送她。


  黑羽快斗蒙着氧气罩,右眼在镜片之下,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毫无生气的脸。整个人仿佛要融化在被褥间。


  替他换衣服的时候,工藤新一看到他苍白的皮肤上尽是伤痕,更有一道深深的手术疤痕横亘胸口。他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又不敢。


  灰原说那是开胸手术,他大抵几年前就在鬼门关溜过几圈,各个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她不能确定,但看起来像爆炸震伤,心脏和肺部最严重。如今只能先消炎退烧,但是心肺本身的损伤不可逆,以后只能尽心保养。


  工藤一早看出黑羽身体不好,也猜到大抵是怪盗时期的旧伤所致。可黑羽快斗与他相处时总是轻松从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固然对五年前的爆炸隐隐担心,却总以为那人在最后一刻得以侥幸逃脱,不至于伤得这么严重。从没想过,那人风轻云淡的笑容之下会是这样。


  他居然让黑羽又一次近距离经历了爆炸,如果当时风向风速有任何变化,如果那炸弹的时间设置有分毫偏差,如果他临场的心算有任何一点失误,那……他不敢想下去,他后怕极了。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


  去他的怪盗的原则,去他的艺术家的信条——都通通去他的吧。他断断不会放任黑羽去冒险。


  他唯独没有摘下那只单片眼镜。那是五年前的多次对决中都没能揭开的魔术师的神秘面纱,遮挡着令他心痒难耐迫切想要揭晓的答案。


  如今他早已知晓镜片下的谜底,却没来由地停住了手。他总觉得不该就这样随意摘下。




  -


  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工藤新一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露出的小半张脸,拿起手机给目暮打电话。


  “什么?”


  目暮瞪大的眼睛仿佛隔着手机都能看到。


  “你说这个基德是黑羽君假扮的?”


  工藤新一叹了口气:“是的。”


  在对方的一连串问题之前,他抢先道:“我知道警部有很多疑问。但昨晚驾驶滑翔翼离开的确实是黑羽本人。滑翔翼和那些装扮都只是为了取得犯人的信任的道具罢了,这些道具……是我提供的。”


  他编出连篇谎话,包括但不限于自己多年前抓捕基德时为了知己知彼居然收集和仿制了宿敌的各种道具并加以研究而此次正好派上了用场,直接一口大锅甩给了反正正在国外旅游的阿笠博士——“啊,都是博士帮忙做的。”


  “炸弹残骸在东郊人工湖,坐标我已经发到您的手机了。也许附近还有一顶白色礼帽……但那也只是黑羽的道具而已。他受了点小伤,目前和我在一起。哦不……谢谢您,探视就不必了,不算严重。等他好点了我会带他去做笔录。麻烦您了警部。”


  然后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他摸了摸黑羽快斗的额头,还是有些热,于是拿起毛巾,重新用凉水沾湿。


  在靠近的时候,他听到黑羽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声音很低,隔着氧气罩听不清楚。工藤新一附身凑近,努力分辨昏迷中的人发出的呓语。


  “名侦探……”


  工藤新一僵在原地。


  名侦探。


  这近乎呢喃的三个字在他心底炸裂开来,如同冰锥一样将他牢牢地钉在这里——尖利地在他心头划开口子,流出了所有的血,却又柔缓地,将他曾经碎裂开的心魂一片片归于原位——他自己竟不知道那是何时破碎的,也许是昨天,也许是五年前,也许是五年间,他来不及想——只豁然间,所有的碎片都如奔涌的星光般收拢回他的胸膛。


  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叫过他“名侦探”,但只有一个人叫的“名侦探”,是那么特别的,那么独一无二的——有时是意气风发的,有时是狡黠乖张的,有时是优雅含笑的——就如月光流转一般。


  是与众不同、世间仅此一个的。


  而那个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黑羽快斗与他吃饭,与他郊游,与他共乘一辆车,与他的朋友谈天论地——可黑羽快斗从未这样叫过他。


  工藤新一见到黑羽快斗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怪盗基德。


  但只在这一刻,他感到时光交错,回忆和现实如海雾云涛般交织在一起翻涌。兜兜转转,千帆过尽,辗转间——上天终是交还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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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让我看看有没有人发现前文里一句“名侦探”都没有出现过,请举手🙋🏻‍♀️

从这章开始终于可以写“名侦探”三个字了。

是一颗邂逅日突然出现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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